【雨双】看手相

*小王隔着窗户纸疯狂试探,老徐就默默看着,装不明不白








***



天天早晨徐无双都醒在王大雨炽热的视线里。两人都睁大了眼,一个是在梦的余韵里突然被拉进现实,不习惯被人那么直勾勾地注视;一个是眼睛本就圆溜溜的,长时间盯着别人就能让人直害臊。


一开始徐无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,鸡皮疙瘩麻溜儿地起了一背,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,太阳穴突突直跳,心里又是莫名其妙又是不痛快,却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。


不过后来习惯了,不管王大雨目光多么烧人,徐无双都能坦然地受着,背靠在紧挨近床的墙上,还能毫不见外地换个舒服点的姿势,被子一半从上身滑了下去一半盖着腿,床褥里的余温与背上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,刺激之下能让那点儿零星的睡意在一时半会儿之内全部消散。


有时心情好了,徐无双会反常地还给王大雨一个“早”,当做是这么久以来王大雨天天在他耳边猫宁来猫宁去的回应。


小孩儿受不住这种大发慈悲似的柔软,给点儿阳光就要向阳绽放,本来就亮的眸子更亮了,烁烁地望着徐无双,眼睛和笑容里都带着受宠若惊,让好不容易习惯了这视线的徐无双被升级版热情攻了个措不及防,只得撇开视线不与之相接触,心中还盘算着,下次绝不让这小崽子有得寸进尺的机会。


因受宠而开心的小屁孩更难招呼。看着对自己殷勤至极、鞍前马后的王大雨,徐无双得出了一个让他有点遭不住的结论。当王大雨把徐无双的鞋从床底下拿到床前并摆好了让他穿时,徐无双差点上脚踹他:“就这么点距离用不着你来。”


王大雨乐呵呵的,也不气馁,反而越挫越勇,站起来又俯下身子,一下子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。这一招对徐无双来说见效显著,王大雨还没靠得多近,徐无双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,条件性反射后退,又把急剧缩短的距离迅速拉开,一副警惕的模样,没好气道:“有事儿说事儿,没事儿别老往别人身上贴。”


“徐队,您这——”


王大雨脑袋耷拉下来,嘴瘪着,委屈巴巴的,要多可怜有多可怜:“您看您这,睡个觉头发都冲天上去了,我不就看不下去想帮您弄一下头发吗,您这一躲,搞得跟我要对你做些什么一样。”


徐无双扬手作势要打他:“你说你一大老爷们儿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干什么?”


这次王大雨没躲,反而把脑袋伸过来,任打任骂视死如归的表情把徐无双逗笑。本来就没打算真打,那只手在毛茸茸的头发上胡乱揉了一把,跟呼噜狗似的,有些敷衍。


“滚吧。”徐无双笑着骂他。


“一起?”王大雨得寸进尺,抬眼看他。


徐无双停留在他头上的手转了个弯,顺着耳畔摸到后脖颈那儿,异样体温弄得王大雨一阵战栗,下意识就要扭脖子。扭了一下王大雨就不敢扭了,因为脖子上那块软肉被徐无双十分有技巧地掐住,不痛,一点儿都不痛,就是感觉很奇怪,痒痒的,像是有电流经过,让王大雨动都不敢动。


“听话。”徐无双的声音里带着几丝咬牙切齿。









***



“徐队,我来帮您看手相吧。”


届时徐无双正坐在办公室里那把转椅上看档案,一看见在办公室门口晃悠着的一米九大个儿,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转椅转了过去,在王大雨进门前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。


“你这小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?”徐无双真的困惑,也是真的想知道,王大雨这奇异的脑瓜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。


即使徐无双看不到,王大雨还是踩着小碎步过来,蹲下身子,手扒拉在桌子边缘,只露出半个脑袋,眼睛一闪一闪的:“没啊,我哪能呢,都是看了别人才想到的。刚刚去了民事部一趟来着,那边的同事说,有个人被算命的骗了好些钱,所以我想过来给您看一下手相,您看成不?”


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?徐无双扶额。


“想吃牢饭直说。”徐无双毫不留情。


“不是不是不是不是!我哪能啊!不收费的!”王大雨急急忙忙辩解,由于有些慌乱,身体重心直接偏移,差点摔了一跤。


王大雨努力维持平衡站起身来的同时,徐无双也把椅子转了过来。


小兔崽子安的什么心,徐无双心知肚明——这哪里是想给他看手相,分明是想借机吃豆腐。


徐无双心里了然,斜眼看他,却没点破,反而装作毫不知情,没有半点防备地把手伸了出去,挑眉示意允许。


王大雨在短时间间隔内连着收获了两次惊喜,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。他本以为一定会遭遇拒绝,死缠烂打许久都不会有结果,没想到次次都得到默许,还跨越了所谓的三八线。


我这是不是被PUA了。王大雨拉过徐无双的手时嘀嘀咕咕,声音还是被徐无双捕捉了去。徐无双有些困惑但没表露出来,不知道小孩儿从哪里学来的新的术语。不对,是不是术语还有待商榷。徐无双对很多领域都有所涉猎甚至是深度了解,这次小孩嘟囔的东西自己却听不懂了,让他有些不知名的挫败。


徐无双的手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看。那些双被薄茧包裹着的手,不像人们所定义的——柔弱无骨、肤若凝脂、白里透红——那种好看,而是具有力量感的,带着锋芒与锐利的野性美。不仅仅是手,他师父这个人也是如此。手上的每一处,每一条纹理,每一个细小伤口,每一寸关节,小麦色皮肤下淡淡青筋透出来的流淌着血液与生命的颜色,都积淀着岁月。


手掌上,被人们定义为生命线和事业线的纹路,王大雨仔仔细细地看着,揣摩着,仿佛顺着那点儿纹理,能够跟着徐无双再一次走过生命和事业。


绵薄滚烫的体温相互传递,明明只是无意间将指腹抵在了徐无双的脉搏处,王大雨却清晰地感觉到,脉搏处的跳动好像变快了,变强了,一下又一下敲击他的耳膜和心脏。


他看见那条生命线被一处伤疤拦腰截断。已经长了新肉,新长出来的皮肤组织替代了原来的,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那里是白色,不,不是那种空白的白,而是,接近于老旧的、泛黄的纸张的那种白。没有纹理,没有线路,没能够接上那条曲曲折折的生命线。


“徐队……”王大雨没察觉到,一丝不明显的颤抖从他的声音里漏了出来。


“甭搞封建迷信那一套,我好着呢。”徐无双毫不客气地把手抽回来,上下打量王大雨一眼,习惯性磨后槽牙。


“没,我就是想知道,这伤怎么留下的。”王大雨实话实说,带着十二分的诚意。


徐无双挥手赶人:“不干你事儿,工作做完了吗就在这儿晃悠,去去去。”


“徐队——”王大雨拖长了尾音。


“滚蛋。”


“好嘞。”王大雨嘴上答应得爽朗,实际行动却严重不符,一步三回头,到了门边还往办公室里张望。徐无双举起手边的随便什么东西,佯装要扔过去,王大雨一溜烟,跑了。


诶。失策了。


看着王大雨终于回到工作岗位上,徐无双暗自懊恼。他早该猜到王大雨会在意和心疼自己以前受过的伤的。


诶。


徐无双看着自己手掌上那条已经渐渐淡去的疤,想起苏小伟,想起以前年轻人的冲动鲁莽,想起自己夺下刀的那一下,想起了很多很多。


视线从以前转移到现在,徐无双瞧着办公室外还在偷摸瞟他的王大雨,出神地想着,以后不能再受伤了。


为了苏小伟,他可以受伤,完事儿后还得把人劈头盖脸地骂一顿;为了王大雨,他不能再受伤了,说不准也不会再受伤了。


不能再让生机勃勃年轻气盛的年轻人露出那种表情了。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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